终于来到了澳洲!
据报道,目前在澳洲的中国留学生数量已经超过20万,并且近年来这一数字保持稳定增长的态势。
不少中国留学生把毕业后留在澳洲作为留学的终极目的。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事实上,不要说永久性居留,就连求学期间融入周边的本土社区圈子都很难。
无论是将来打算留澳或回国发展,中国留学生都很希望更多地了解澳洲社会,开眼界长见识。但限于各种主观或客观原因,大部分中国留学生很难融入澳洲本地社区,被视为“透明人”。
融入不到当地社会社区,最明显的缺失就是无法拥有人脉关系。这对留学生活的影响不仅仅是没朋友,还会渗透到留学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实习。
据澳洲网报道,来自中国广州、现就读于悉尼大学(University of Sydney)金融与会计专业二年级的林同学(Yuki Lin),已提交了3份实习申请,但迄今无一回复,而朋友们的遭遇跟她一模一样。她说:“她们大多数都会回中国了,趁着暑假在那里寻找实习机会。”
林同学还表示,当她初来澳洲的时候,曾希望能留下来。但随着越来越多留学生来到这里,竞争也变得更加激烈。留在澳大利亚真的很难,所以打算回中国。
人在澳洲留学,看起来却更像游学。除了能坐在澳洲大学的教室里学习以及四年或者更长的“日程”,他们和那些趁着假期去澳洲知名院校旅行的学生似乎并无多大的区别。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中国留学生融入难?
社交障碍 让中国留学生难入本地“圈子”
中国留学生们来澳洲前,无不豪情万丈,理想宏大,但来到澳洲后一些人却渐渐沉默,心如止水。一个普遍现象是,他们无法和澳洲本土学生或者其他国留学生交往,他们更倾向于形成封闭的小圈子“抱团”,与和自己语言、生活习惯相近的人一起生活和学习。
曾在美国求学、教学并从事科研工作近20年,后来选择了回国定居的清华大学教授鲁白,这样描述在澳中国留学生的现状:身在澳洲,吃着中国饭、浏览着中文的网站、看着中国的电视节目、身边99%的朋友是中国人,除了上课和写作业几乎用不到英文。
中国留学生在结交澳洲朋友上面临了许多障碍,很难融入圈子。
据搜狐教育报道,澳洲麦考瑞大学(Macquarie University)的中国留学生文森特(Vincent)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曾表示,与澳洲当地的同学交朋友“的确不容易,”尤其是对于中国学生来说。对此,来自墨尔本迪肯大学(Deakin University)专门研究国际教育的特伦教授(Professor Ly Tran)表示,文森特绝对不是唯一感觉到融入澳洲社会很困难的中国留学生。
特伦在研究中发现,中国留学生更倾向于与周围的人进行社交,许多人并不会和当地学生交朋友。她表示,虽然语言障碍常常被认为是影响社交的最主要原因,但其实它仅仅是一小部分原因。“我发现许多澳洲学生并没有看到与中国留学生社交的价值,所以他们缺乏内在的动力。其实交流是相互学习的过程,中国留学生可以从澳洲学生身上学到很多,同时澳洲学生也可以从中国学生身上学到很多。”
对于很多中国留学生的社交而言,不是没有熟人,只是称不上朋友。来自悉尼科技大学(University of Technology)的21岁中国留学生萨拉(Sarah)认为,留学生和当地学生之间确实存在着分界。虽然她已经来到澳洲4年并一直生活在校园中,但是她仍然觉得与本地学生交往的机会相当有限。“我只有1到2个本地朋友,也许他们算不上朋友,更像是熟人。能够进一步交往确实很好,但是我知道这真的很难。我们是在一起上学,但是每到期末的时候,我们就说再见了。”
“抱团”思维 让大部分留学生固步自封
据人民日报海外版报道,一些刚到澳洲不久的留学生会或多或少地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文化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可能导致他们一时找不到和当地人恰当的交往方式,再加上语言交流上存在问题,很难交到朋友,无法融入当地环境。于是便主动或被动地选择了将自己的社交圈,他们更加倾向于和华人交流。
冯天麟是墨尔本大学的研究生。她在未适应校园环境时,去寻求了学姐的帮助。学姐也是在墨尔本大学留学的中国学生,她将冯天麟带入当地中国留学生的圈子中,使冯天麟很快融入了这个群体中。她回忆起自己刚到大学时的抱团行为说,“我在找合租舍友时,会倾向于选择中国舍友;在学校的课堂上,我也习惯和中国人组成小组一起学习。”
对于中国留学生的“抱团”现象,2014年年6月已从悉尼大学毕业,拥有会计和金融硕士学位的小梁深有感触,“因为我也曾经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小梁介绍,以他个人的经历来看,留学生刚来的时候基本面临几个圈子。一是初到澳洲,与国内的众多亲友仍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是为中国关系圈;二是一起上课的同学圈;三是室友;四是同学和室友的朋友圈;五是工友,也就是打工的时候所认识的人以及其朋友。对于一些留学生来说,他们的交际范围也就止于这五大圈子。
小梁表示,其实如果再向前多迈两步,参加校内外的一些社团活动或者志愿者活动,生活圈子将进一步扩大。但是不少人难以放弃自己的母语圈。而难以放弃熟人圈步入本地圈,也有多种原因。
首先是时间上的安排,作为留学生,首先要过英语关,其次要过专业关,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其次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不少留学生除了上课还要打工,一些留学生表示就再难挤出时间去参加种种社会活动。再次是一些留学生虽有心找当地企业打工,但语言、经验门槛比较高,也就只能到华人背景的公司。四就是没有渠道去了解,因为周围的圈子都是华人。
小梁表示,如果只是要一个学位,在国内一样也可以得到,留学花了这么多钱,到头来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这多冤啊。
对于这样抱团现象,有教育研究专家指出,这既有积极的作用,比如可以彼此帮助照顾,克服在异国他乡的各种困难和挑战,但是也有着消极的影响,不利于提高外语水平、跨文化交流能力和对留学所在地的了解,这也导致这些留学生们于当地保持着巨大的隔阂。
冯天麟就说:“有时候是我们自己抵触和外国人交流。如果尝试着主动交流,就会很快融入到他们的群体中。”冯天麟认为,在同中国人交往和同外国人交往之间,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有的时候,留学生可以采取抱团行为,但也不能只在华人的圈子里打转,毕竟出国的目的,除了学习知识,获得文凭,还应该有了解当地文化这项内容。过于封闭自己,出国的意义也会打折扣的。
隐蔽歧视:不是不想融入,而是无法融入
不能融入,一方面是中国留学生的自身问题,而在留学生努力融入的过程中经常会遇到的隐蔽歧视,也挡着了那些想主动融入者的步伐。
毕业于澳大利亚詹姆斯库克大学(James Cook University),已是人民日报海外版记者的王峻岭 在《纽约时报》中文网发表的一篇题为《中国留学生抱团的薄膜,要如何破?》的文章中,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了这种隐性伤害——
在众多的当地中国留学生里面,我算是在本地社区融入得比较好的了。我是当地帆船俱乐部的网络管理员,还承担了俱乐部新网站的建设工作,不仅获得了一封充满赞誉的推荐信,还推荐了两个急于积累工作经验的中国同学到这家俱乐部工作。此外,我还在学习帆船的过程中结识了不少当地朋友,获得了难得的归属感。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我最初的计划,我本来希望在大学宿舍楼里发展自己的社会关系。刚开始我对此很有信心,因为我自认为颇有一些关于西方国家政治正确的知识储备,明白即使一句恭维的话也可能造成对人的歧视,也知道如何避免因为无心的玩笑而冒犯别人。然而当我搬进宿舍区之后,才发现现实远非如此美好和简单。
我来到澳大利亚以后第一次向别人介绍自己的经历就让我有点猝不及防。开学之前,学校为了帮助宿舍区的新生们(其中超过90%都是本科生)相互了解,组织了一个“罗马长袍聚会”(Roman toga party),参加者把床单披在身上模仿古代罗马人。我也兴冲冲地参加了。聚会上一个本地的白人女生问我来自哪个国家,我说我来自中国。她马上转头对身边的伙伴说:“他们中国人为什么说‘中国’(China)这个词的时候总是声音特别大?哈哈!”然后她开始一遍一遍地很大声的模仿我的口音:“China! China!”(中国!中国!)。
一个中国人,刚到一个陌生国家不到两天,半裸上身斜披着一条床单,站在一群本地学生中间被人嘲笑口音。那种体验真是既尴尬又无助。但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和反击,而是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把“China”这个词说得很大声。是不是在国内接受的多年的爱国主义教育,让我下意识强调“中国”两个字?因为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文明程度很高的国家的女大学生会如此恶意地对待一个新来的外国人。
另一个让我难以和本地学生融为一体的原因在于我不是他们认为的很“酷”的人。我所在的大学的学生们最流行的交往方式就是喝酒聚会。经常有学生在Facebook群组里夸耀自己如何几周没有做作业,如何每天喝醉,这被看作是最酷的。而像我这样滴酒不沾的学生则被认为是无聊的。不过在我看来,这种肤浅的寻欢作乐才是真正的无聊,我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行事原则。
有一次,前文提到那个模仿我口音的女生开生日聚会。她是最受欢迎的女生之一,聚会者占领了整个公共区大厅,几十个人围着她又唱又跳。我本来没有被邀请,路过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女生出来给蛋糕点蜡烛,其中一个一向对我比较友好的女生把我也拉了进去。我站在人群当中自己都觉得有点突兀。另一个女生算是寿星的手下,一边嬉笑一边挨个找人自拍合影,显然是作为Facebook的素材。她到我跟前的时候,竟然如同我不存在一样,直接跳过我,和下一个人合影。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从入学开始就花了校外房租两倍的价钱住进学校的宿舍,试图融入本地群体的尝试算是彻底失败了……
王峻岭的经历从另一个侧面折射出那些试图主动融入的留学生面临的尴尬和无奈。
公开歧视:留学生自身无法逆转的复杂困局
如果说隐性歧视只是造成了中国留学生融入的困难,那么,公开的带有明显敌意的歧视就近乎于挑衅了,也是中国留学生自身无法逆转的困局。
受中澳关系趋冷影响,对在澳中国留学生的歧视已从学生之间半玩笑的有意无意,演变成公开的赤裸裸的挑衅,甚至上升到暴力事件。在一些澳媒体上,有关“中国间谍渗透”“华商干扰澳外交政策”的声音也不时出现。在墨尔本大学、莫纳士大学甚至出现了“禁止中国学生进入”的海报,悉尼大学还发现“杀掉中国人”字眼的极端情景。如此种种都让人感受到一种“异样”氛围。
据《人民日报》海外版报道,去年7月,澳洲国立大学讲师Steve在讲信息科技专业的计算机课程时,放出了一张PPT,上面的英文说“I will not tolerate students who cheat.”这本来这没什么问题,毕竟英语是澳洲的通用语言,问题在于这位老师在这句英文的下面,再来了一个中文的版本:“我无法容忍学生作弊。”
这句话让澳洲国立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们愤怒了,在这样一个国际班,各国留学生众多,为何单独用中文警告学生?这难免让中国留学生感到屈辱。
之后事情不断发酵,中国留学生在该学校的Facebook上发帖讨论这件事,还被学校的管理员删除,理由是事件失去了控制(out of control)。
当晚,这名老师给上这堂课的学生们发邮件道歉,他称:“有几个英语不是母语的学生告诉我,不是所有学生都能准确地理解这些句子,我又了解到这节课上的中国留学生占比例较大,所以才加了一个中文的翻译版本,无意中伤害了一些优秀的学生,我意识到这很不妥当,希望大家能够接受我的歉意。”
另据《新京报》报道,2017年10月23日前后,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发生多起针对中国留学生的威胁、殴打事件,其中最恶劣的一起是,两名中国高中留学生在堪培拉沃登区巴士转换站等车时遭到多名当地青少年“借烟”,遭拒绝后留学生被野蛮殴打围攻,更被辱骂“滚回中国”,其中一名男生眉骨开裂、一目暂时失明。
让人震惊的是,事发时,当事人两次向步行距离仅一分钟的警察局报警,结果一次被以“有重要案件处理”“对青少年无能为力”等理由拒绝,另一次姗姗来迟,最终沃登区巴士站事件受害人还是靠中餐馆保安出面解围,方能脱险。
事实上,对中国留学生的歧视态度不仅仅民间存在,一些澳洲政府官员看待中国留学生也带着有色眼镜。
去年10月,澳洲外交部长Bishop就曾表示,中国留学生身上带有的中国痕迹和中国色彩,对澳洲的言论自由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这已经不是澳洲政府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也是10月初,澳洲外交部秘书长Frances Adamson就公开表示,让澳洲各大大学警惕中国留学生。,澳洲外交部高官们多次在公共场合、媒体镜头前谈论这个话题,说到中国留学生就闻声色变,面色严肃,语气沉重。
如此种种,已经搞不清楚,究竟是民间的排华骚动左右了澳洲政府的认知,还是政府的言行激励了澳洲民间的行动。
路在何方:清除融入心路上的软硬路障需各方共力
澳大利亚未来领袖研习所曾经在悉尼举行过一个针对中国留学生的“青年领袖研习论坛”,其中一项培训内容为介绍澳洲的政治经济以及社区方面的情况,倍受中国留学生的欢迎。
由此可见,中国留学生还是很渴望深入了解澳洲的社交文化,风土人情,以便能为自己真正融入澳洲社会积累经验、提升社交能力。
那么,中国留学生如何克服融入澳洲社会过程中面临的障碍呢?
新州华人议员、澳大利亚未来领袖研习所的创始人王国忠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认为,中国留学生在澳融入本地社区所存在的困难有三大方面:一是语言,二是文化,三是价值观念。
语言上的障碍无疑是首要的因素澳洲外交部长Bishop就曾表示,中国留学生身上带有的中国痕迹和中国色彩,语言是最重要的交际桥梁,一些留学生自己觉得语言不好,不愿意主动开口和接触,以致与其他背景的学生和本地人交流减少,结果圈子更加固化。
其次是文化上的差异。一些留学生对于本地风土人情、历史地理的了解不深或者根本没有兴趣,看的是中国的电视,听的是中国的歌,关注的是中国的流行文化;对母语国的热爱固然无可厚非,但是既然在澳留学,或者有打算将来留下发展,那么对当地的了解和与本地人的沟通是必不可少的。这文化上的差异还包括其他各方面包括运动、生活上的细节种种。一些留学生感觉差异太大也就失去了沟通融合的动力。
再次是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为人处世方面的差异。这也是留学生在融入本地时常见也是更为深一层次的问题。对于一些留学生来说,语言可以不断锻炼提高,文化方面比如兴趣爱好也可以培养,但是固有的一些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不容易改变,而这里,对留学生的跨文化沟通的能力的要求也更为之高。
这三大拦路虎无疑是客观存在着的障碍,有待于留学生们去克服。
除了留学生的自身障碍,那些存在于教育机构或者政府官员心里的主观障碍危害更甚。澳洲卧龙岗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主席郑端(Duan Chang,音译)说:“除语言、学术困难、孤独和经济压力之外,种族歧视也是我们需要面临的问题之一。”
有教育专家表示,留学产业是澳大利亚联邦政府极力扶持推广的支柱产业之一,中国学生更是澳洲留学生的主要来源。2017年11月份公布的另一项数据显示,澳洲32%的教育出口收益来自中国留学生,这显示出澳洲高校越来越依赖中国留学生获得收益。若不能为留学生们创造一个公平合理、宽松大度的学习、生活环境,势必对整个澳洲留学经济产生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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